第三章

陈队带人回来汇报工作的时候，赵云澜躲了起来。

特调处的情况，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。要不是为了尽快联系上獐狮他们，赵云澜也不会就近来文物派出所找李珂。倒是没想到事情比他预计得还要顺利，他已经开始想象故友重逢的各种画面了。

陈队留了人在古玩城轮流继续监视溶月斋，其他人除了两个值班的，都到点下班了。

李珂没有走，请值班的同事们吃了顿外卖，然后就回到办公室里跟赵云澜讨论案情去了。

天擦黑的时候，李珂的手机响了起来，特调处的人终于到了。

李珂亲自到大门口迎接，只见从两辆越野吉普里陆陆续续跳下来了六个人，大踏步走在最前面的正是紧皱着眉头的“赵云澜”——獐狮。

“李所长，有什么进展吗？”獐狮开门见山地问道。

“赵处长别急，我们到里面谈。”李珂做了个请的姿势，把众人引到了办公室，回头对值班人员道：“你们跟出外勤的同志们保持联络，有情况立即通知我。”

进了办公室，李珂为了保险起见，反手把门锁了，然后抱歉道：“不好意思，我这儿地方小，大家随便找地方坐吧。那儿有饮水机，纸杯在柜子里……”

“李所长，我们还是说正事吧。”獐狮严肃地打断了李珂的话，语气隐隐有些不耐烦。

李珂不以为忤，点头道：“各位，我对地星人了解不多，所以请了一位行家来帮忙。”

特调处众人被这句答非所问搞得一头雾水，瞪着李珂，不知道他又在卖什么关子。

“嗨，同志们，我回来了。”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屋内的角落里传来，随即，一条熟悉的身影做着熟悉的摇手姿势，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。

赵云澜！！！

现场唯一的女性祝红立刻红了眼眶，还没来得及出声，就听身边大庆“嗷”了一嗓子，直接扑了过去——然后就穿过了赵云澜的身子，扑倒了墙壁上。

“赵处、赵处……呜呜……”郭长城的眼泪落得更快，他抽泣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旁边楚恕之还是一张冰雕脸，但是眼中闪耀的光芒泄露了他心中的欣喜。

林静也抹着眼泪激动不已，不过他还算冷静，问出了所有人最想知道的疑惑：“赵处，你是怎么从镇魂灯里出来的？”

“我也不清楚，突然就被一股力量从灯里推了出来。”赵云澜摸着大庆毛茸茸的脑袋，耸了耸肩。

“你在灯里做了什么？”一直没有出声的獐狮终于开口问道，他依然是皱眉沉脸，似乎对赵云澜的出现并不意外。

“我在里面好像可以使用黑能量，但是出来以后就不能用了。”赵云澜上下打量着“自已”，心里啧啧叹道：原来“我”严肃起来是这副德行，头回见，还挺新鲜的。

獐狮叹了口气，道：“镇魂灯需要用至纯至善之物点燃，你沾染了黑能量倒还无妨，而你能够使用黑能量，就说明你已经把黑能量积蓄到了体内，你的精神体已经不‘纯’，所以镇魂灯便无法再接纳你了。”

“原来如此，我这是被镇魂灯嫌弃了啊。”赵云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，撇了一下嘴，“这灯也太不讲理了，黑能量是它给我的，到头来反而把我赶出来了。”

“这不是坏事，赵处以后不用再进灯里受苦了。”祝红抹了一下眼角，俏丽的脸上满是喜悦。

獐狮回头瞪着祝红：“你高兴什么？地星好不容易得到了向往已久的光明温暖，现在又突然没有了，你觉得地星人会善罢甘休吗？由俭入奢易，由奢入俭难啊。”

祝红冷哼一声：“地星的事让地星人自己解决去，我们费心费力地把四圣器集齐留给了地星，他们自己看不好被别人抢了，难不成还要怪我们？上次是情势所迫，赵处才……”说到这里，祝红不禁又哽住了。

“好了，过去的事就别提了，还是先想想眼下该怎么做吧。”赵云澜出言打断了祝红的话，他飘到祝红身边，笑道：“傻丫头，你怎么跟长城学得这么爱哭了？”

“赵处，我现在不爱哭了！”郭长城赶紧擦干眼泪，可惜控制不住的抽泣声没有什么说服力。

楚恕之还是比较冷静的，问道：“现在赵处可以回到他自己的身上吗？”

獐狮望向林静，道：“我离开这具身体很容易，但是让赵云澜的精神体回归，恐怕还得靠外力辅助吧？”

“嗯，海星鉴也一直在做这方面的研究，不过都是理论上的……赵处愿意做小白鼠吗？”林静热切地看着赵云澜，看样子似乎恨不得立刻就把赵云澜带回海星鉴的实验室。

“先不着急。”赵云澜白了林静一眼，转头问獐狮：“獐狮，地星那边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吗？”

“没有。地星突然又陷入一片黑暗，人心浮动，地君和摄政官分身乏术，就只让人带了话，说是此事先交由特调处全权办理，如果抓到的是地星人，也可由特调处全权处置。”獐狮回答的话中带着一丝不满。

“呵，这话一听就是摄政官那老狐狸的主意，丢了四圣器，他连面都不敢露了？”赵云澜摸了摸下巴，若有所思，忽然又问道：“獐狮，你知不知道有能变成狗的地星人？”

“变成狗？不可能！”獐狮立刻否认，“地星人有各种异能，但绝没有变身的能力。”

“那——亚兽族里有能使用黑能量的人吗？”赵云澜又看向祝红和大庆。

两个人同时摇头。

“这就奇怪了，镇魂灯就是被一个能变成狗又能使用黑能量的家伙抢走的。”赵云澜不紧不慢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，然后将目光投在了獐狮的身上。

獐狮的眉头皱得更紧，沉默了片刻后，缓缓开口道：“你说的这些人，我和特调处都没有任何察觉，恐怕是在海星上隐藏了很久，甚至可能就没去过地星……我们去古玩城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线索吧。”

“我跟你们一起去。”被忽视略久的李珂终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，不等别人表态，他已经拉开门走了出去。

当特调处众人来到停车场时，李珂已经拉开了自己的车门，转头看着他们——准确地说，是在看着赵云澜。

特调处来了两辆车，就算加上赵云澜也足够乘坐，何况作为精神体，他也不占位置，但他与李珂的眼神一接触，便毫不犹豫地飘到了李珂的车旁，门都没开就钻了进去。

李珂的眼中带了点笑意，对特调处众人道：“你们跟着我们这辆车。”

祝红第一次仔细瞧了李珂的脸一眼，低声对身边的大庆说道：“老赵什么时候跟李珂关系这么好了？我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，他可是挺看不上这位李所长的。”

“时过境迁，人是会变的嘛。”大庆毫不意外，同样低声道，“你不觉得几年不见，李珂比以前沉稳了很多吗？倒是老赵，这自来熟的性子，几年如一日，丝毫没变。”

坐在驾驶座的李珂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那位，心里和大庆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差不多的感叹，只见身为精神体的赵云澜居然还能坐没坐相地瘫在椅子里，懒洋洋地望着车窗外。他现在显然对掌控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越发自如，虚实变幻得得心应手，不明真相的人恐怕还真看不出他的异常。

“你好像并不急着恢复自己的身体。”李珂用陈述句表达了心中的疑惑。

赵云澜转过头瞧着李珂，毫不否认：“对，不着急。”

李珂皱起了眉头：“为什么？你这个样子好像没什么战斗力吧？”

赵云澜笑着往李珂那边凑了凑，道：“李所长说话还是这么不客气啊。”在得到李珂一个更不客气的眼刀后，他假装害怕地缩了缩脖子，呵呵笑道：“其实吧，以前的我本来战斗力也不是很强，现在嘛，我恢复身体后可能会有黑能量的加持，但也可能没有……而且镇魂灯早晚还是要点燃的，一事不烦二主……”

“可是你的人不是说你已经不合适了吗？”李珂沉声打断了赵云澜的话。他虽然并不了解四圣器的详情，但从刚才听到的特调处那些人的对话里，大致能够推断出部分真相——赵云澜口中所说的“被困灯内一年多”恐怕不仅仅是出不来，而是要“点亮灯”才能使其发挥作用，其中之苦就是赵云澜不说，看特调处其他人的态度，他也能想象得出来，所以他并不希望赵云澜还要继续受苦。

赵云澜对李珂突然而来的情绪有些意外，挑了挑眉沉默了一下，笑道：“点亮镇魂灯应该还有其他法子，如果能找到，当然是最好了，但如果必须要牺牲一个人……嗐，谁知道呢，这都是后话了，以后再说吧。”

李珂犹豫了一下，终究没再继续这个话题，转而问道：“你觉得这次事件跟一年前的大战有没有关系？”

“你也想到了？”赵云澜又往椅背上靠了靠，悠悠道，“事情肯定跟地星人脱不了干系，而我对地君和摄政官的不露面，也深表怀疑。”顿了顿，他低声自语道：“少了黑老哥，这往来地星的活儿还挺麻烦的。”